车成卫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工程与材料科学部  北京 100085)

Mr. SHI Changxu: A Memorable Master

CHE Chengwei
Department of Engineering and Materials Science, National Natural Science Foundation of China, Beijing 100085, China

 

　　转眼师老离开我们已经快四年了，但他的音容笑貌还会经常浮现在自己的面前，慈祥的先生仿佛并没有远去。今年适逢先生百年诞辰，想起记忆里和师老有关的一些零零散散的事情，聊天时的话题既有天马行空式的漫无边际，也有对中国科技、教育事业的真情关切。让我们以此共同缅怀可亲可敬的师老。

　　人格魅力。师老为人宽宏大量、心胸开阔，凡事能从积极的方面思考问题，总能给人带来满满的正能量。只要不去外地或身体不适，师老总是风雨无阻地每天都来基金委的办公室上班。偶尔有机会到他的办公室小坐，海阔天空地聊上几句，每一次总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收获。师老性格随和、平易近人，和他在一起，没有任何压力，可以很放松地谈各种话题，知识产权、教书育人、学科发展、人生要义等等。有一年在亚运村附近，他宴请一位美国科学家，我曾经有幸作陪，当时在场的还有李恒德先生。酒席间听师老谈笑风生，如数家珍地回忆起一些在美国学习和工作的往事，以及回国前的一些“秘闻”，对师老惊人的记忆力敬佩不已。说起他的记忆力，不由得想起另一件事。我曾经在他的自传中看到他亲手绘的、已经制成版的一张示意图，是1937年“七七”事变他离开徐水老家后，由北向南的逃难路线图，画得相当细致、详尽，既有时间，还有地点。师老在基金委里还曾请过几位华裔科学家，从师老与人交往过程中，我每每也能感受到师老言谈举止中的那种长者风范、乐于助人的高尚情操。

　　2012年，在广州举行的中国材料大会上师老有一个大会报告，当时会议主持人请师老坐下来演讲，但师老坚持站着把大会报告做完，而且始终精神饱满。记得有一次，师老还讲起他去天津大学给学生准备一场报告的事情，他兴致很高地提到了人生理想和国家命运的紧密关联。有时在电梯里、在楼道上碰到师老的时候，随便几句话，都能感受到老人家的宽厚、生命活力、风趣和幽默。有一次他用力握住我的手，让我感受一下他的力量，并说他还能耍大刀呢！

　　战略思维与大格局。师老的战略思维不仅见于材料领域，对材料之外的事情也很关注，看似“管闲事”，其实都是关乎国家科技发展的大事。曾记得师老对腐蚀站网的健康可持续发展花费了很多心思并且亲力亲为。我当时还在金属材料学科工作，参加过几次与腐蚀网站有关的工作会议，每次会议师老都是事必躬亲，以他特有的敏锐，善于把握事物的本质，高屋建瓴地提出一些腐蚀站网发展的大思路。比如，在一次会上，在讨论如何建设和布局国家腐蚀站网时，师老就提出了军民统筹建设的方案，这是一个颇具前瞻性的设想。另外，就我所知，在腐蚀领域设立的2个基金重大项目：“材料在我国自然环境中腐蚀数据积累及规律性研究”、“材料自然环境腐蚀规律与行为预测研究”，也与师老积极而有力的推动密切相关。

　　此外，还记得师老曾经说起过在两机专项、碳纤维材料、超级钢、新材料产业等领域方面的一些事情，师老都是以慧眼如炬的眼光，从国家发展战略层面上展开思考，以对国家高度负责的态度，向国家献策建言，并有力地推动了相关重大专项在国家的立项。就说碳纤维材料吧，师老一直关心高性能碳纤维的发展。在他的建议下，2003年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通过评审资助了600万元，共3个重点项目，开展碳纤维的基础研究。项目在研期间，每年组织全国性的高性能碳纤维基础研究研讨会。每次项目检查会和研讨会师老均全程参与，亲自指导。在基金资助取得进展的基础上，后续“973”和“863”项目又进一步给予支持。通过科研院所和企业界的共同努力，我国高性能碳纤维的研制取得了重大突破。

　　在新材料产业领域的立项酝酿过程中，师老也是亲自参加和组织专家学者进行多次研讨、论证，制定工作方案，以推动新材料产业项目的尽快立项。

　　材料先行与传统材料。所有有形的物件，不管是大型机械、超高建筑、航天设施、大型油轮，还是集成电路、微纳系统、纳米器件，都由特定的材料构建而成。材料在使用过程中必须满足形状和性能或功能要求，并保持足够的形状、尺寸和性能稳定性。针对这些使用要求，要提前对材料和相关技术进行储备，才能确保在需要时有足够大的选材空间。过去我们在总体指导思想上对材料的重要性认识不够，缺少对材料需先行这一发展路径的前瞻性认识、统筹考虑和安排。一些系统、结构常常都设计加工到位了，但选材却捉襟见肘，甚至无材可选，导致花了很大投入的系统或者结构达不到应有的性能或者实现不了应有的功能。这样的例子和教训还是很多的。师老敏锐地洞察到了这一点，在推动材料先行理念方面做了很多不可或缺的工作。比如在“863”计划中材料领域的单列，在“973”计划中材料领域的列入，以及“十五”科技计划中电动汽车轻量化等重大事项上，他都不余遗力地向国家有关部门提出建议并被采纳。

　　2009年开始执行的重大项目“金属材料强韧化的多尺度结构设计与制备”也曾得到师老的关心。他曾在很多场合说过“在关注新材料研究与开发的同时，要十分重视传统材料生产与性能和质量的提高”。该项目立项选题准确、研究方向具有前瞻性、科学问题明确，研究产生了重要国际影响，并在纳米孪晶方向上有所引领。一些研究结果应用到一些传统结构材料体系中，取得了明显的效果。

　　师老身上有那一代人特有的家国情怀，这既与他所接受的中国传统教育有关，也与中华民族曾经在相当长的时期经历过的那段屈辱历史有关，而且他当时就亲身经历了日本发动侵华战争带来的苦难。很多有识之士、有志之人都在寻找救亡救国之路，科学救国肯定是很多人最直接的认知。师老一生都把自己的命运同国家、民族的命运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这种联系是他无悔一生的重要底色，也使师老成为大家心目当中敬爱有加的师老。

　　最后，以庆祝师老九十华诞时写的一首诗来表达自己的怀念之情！

一片赤诚归海内，高温铸就业荣成。

大局善握高瞻远，献策良多负盛名。

筹运诸番材料事，一委二院留其声。

德高望重张风范，鲐背前头寿更增。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工程与材料科学部副主任